择一事 终一生——访一史馆满文档案专家吴元丰

时间:  2019-11-01 14:13   中国档案报    孙昊 点击:
在位于故宫西华门内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以下简称“一史馆”)保存着明清两朝历史档案近1000万件,其中满文档案约200万件,占全部馆藏档案的五分之一。

        清朝,是满族建立的王朝。清入关建立全国性政权后,将满语文定为其“国语”和“国书”。如今,这个曾被使用了200多年的“大清官话”几乎绝迹,濒临消亡。

        在位于故宫西华门内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以下简称“一史馆”)保存着明清两朝历史档案近1000万件,其中满文档案约200万件,占全部馆藏档案的五分之一。满文档案涉及清代政治、经济、军事、司法、民族、外交、文化等各个方面,可谓包罗万象,是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清史、满学、民族史、边疆史等领域的研究中有着无可替代的独特作用。

        “我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从事了40多年满文档案工作的吴元丰如是说。

        吴元丰,锡伯族,1956年8月出生于新疆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1978年、1986年分别毕业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满文干部培训班和北京师范学院夜大历史系。退休前任一史馆副巡视员、研究馆员,主管满文处。他长期从事满文档案的整理、编目、翻译和研究工作,主持编译出版《锡伯族档案史料》《清代东归和布克赛尔土尔扈特满文档案全译》《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清代边疆满文档案目录》等20余部档案史料和目录。

        前不久,记者与吴元丰相约一史馆,聆听这位与“满文档案”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绝学”大师回首那些记忆犹新的往事。

“大清官话”——濒临消亡的“绝学”

        距北京数千公里,位于新疆伊犁河南岸的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是清代“锡伯营”军民后人的居住地,也是吴元丰的出生地。察布查尔是迄今为止全国唯一的以锡伯族为主体的多民族聚居自治县。当地的锡伯族至今仍保留着自己的语言文字和风俗习惯,因为历史的渊源,其使用的语言文字与满语文十分相近。正因如此,吴元丰从小就熟练掌握了满汉两种语言和文字。

        吴元丰告诉记者,18世纪中叶,清政府为加强西北边疆防务,由辽宁各地抽调1000多名锡伯族官兵连同家眷一起迁往新疆伊犁驻防,组建了“锡伯营”,成为当时伊犁驻防八旗的劲旅之一。“大清官话”由此被锡伯人从东北带到了新疆。由于地域特殊,这里形成了相对封闭的语言环境,锡伯族也将其独具特色的民族语言和风俗保留至今。

        从清中叶开始,由于诸多原因,满语文的使用情况每况愈下,清朝的灭亡更加速了满语文退出历史舞台的进程。新中国成立之初,在全国范围内除察布查尔和黑龙江富裕县三家子村、黑河地区五家子村有人会讲满语外,满语文的使用范围及人群已极其有限,且全国各大院校均无满语文专业设置,满文专业人才更是奇缺罕见。清代留下的大量满文档案无法开展整理编目和翻译研究工作,国家亟须培养满文人才。

亲切的关怀——大力培养满文人才

        1954年,周恩来总理采纳范文澜、载涛等人的建议,责成中科院承办满文班。原计划在北京大学办班,招收20余名学生,结果生源太少,只招到6个人。后又有几名学生中途退学,到1957年底该班结业时只剩下了2名学生。

        1961年9月,经周恩来总理指示,中央民族学院开设满文班,招收学生21名,学制5年。1966年7月该班结业时,恰好“文化大革命”开始,其中只有6名学生被分配到中央档案馆明清档案部(一史馆前身)工作,绝大多数毕业生被分配到京外各地改行从事其他工作。即使分配到档案部工作的人员,不久后也被派往江西“五七干校”劳动锻炼,后于1972年启动满文档案整理和翻译工作时才被调回。“明清档案部保管的满文档案数量巨大,整理翻译任务艰巨,当时仅靠那么少的几名专业人员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吴元丰说。

        1973年,为解决满文专业人才极其匮乏的问题,经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周建人提议,周恩来总理特批,责成故宫博物院开设满文班培养人才。招收学员时,考虑到察布查尔锡伯族所使用的语言文字与满语文基本相同,决定除从北京和黑龙江招收学员外,专门从察布查尔招收6名既熟悉满语文又有一定汉语文基础的锡伯族学生。

命中注定——40载不解情缘

        1975年夏天,故宫博物院派人到察布查尔招收学员,恰逢吴元丰高中毕业,经过层层选拔,他最终被录取,并于同年8月1日到故宫报到,由此开始了在北京的学习和生活。“从那时起我就算故宫的正式职工了,每月还能挣38块钱工资。在当时来讲,这待遇已经很优厚了。”谈到这段往事,吴元丰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开学典礼于10月20日举行。满文班共招收学员21名,学制3年,其教学规程严密,开设了满语文、现代汉语、古汉语、中国通史、明清史、档案学基础、翻译学理论等课程,没有寒暑假,实行严格的考勤和考试制度,除每天的正常课程外,还有早晚自习。

        1978年7月,满文班结业,所有顺利毕业的学员都被分配到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满文组工作。通过3年艰苦的学习,吴元丰不仅掌握了从事满文档案工作的基础知识,同时也具备了从事明清历史档案工作应有的专业素养。而从这个班里走出的一批满文工作者,后来也都成为这个领域的中坚力量。

        “那时的满文档案都是成捆成包地堆在库房和故宫的大殿里,有的甚至就那么零散地装在麻袋里。”吴元丰回忆说,他初到故宫的时候,那里所存的满文档案绝大部分都未经整理编目。

        1980年,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划归国家档案局,改称一史馆,满文组改为满文部。那时,除满文部原有的6人和吴元丰他们那期满文班毕业的20人外,中央民族学院培养的几个改行的满文人才和从江西“五七干校”返回的同志也相继“归队”,满文档案专业人员一下猛增至29人,这对于当时总数不到百人的档案馆来讲,创造了一个历史纪录,迄今尚未被打破。这一改变,预示着明清档案工作将全面恢复和开展,大规模整理满文档案的工作也由此开启。

        在综合档案馆系统里,一般都按业务功能分设其内部机构,而满文部(后改称“满文处”)是一史馆唯一一个按“语种”设立的部门,可见其地位和作用的特殊。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满文档案工作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参与和主持了所有满文档案的整理编目工作。”吴元丰说。如今,一史馆馆藏200万件满文档案的实体整理和编目工作已全部完成。与此同时,经过满文档案工作者的不懈努力,40多年来满文档案的出版和编译工作成果丰硕,40种900余册档案史料为维护国家主权、解析边疆问题和民族关系等提供了有力的历史依据。此外,满文档案开放利用力度也越来越大,一史馆在其局域网利用平台上开放满文档案近50余万件;满文档案数字化和信息化取得重大突破,其研发的“满文档案图像识别软件”“满文识别通”“满文输入通”和“满文全文检索数据库”等软件和系统加快了满文档案的对外利用。这些成果从根本上改变了之前满文档案工作的状况,为实现满文档案工作科学化和现代化提供了保障。

薪火相传——新时代大有可为

        光阴似箭,从1975年满文班毕业到如今从岗位上退下来,吴元丰已经和“满文档案”朝夕相处了44年。由于挚爱自己所学的满文和所从事的满文档案工作,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阻力,甚至是诱惑,吴元丰都未曾动摇过自己的决心和信念,凭着对满文档案事业的责任心和执著一直默默无闻、持之以恒地工作。如今,问起人生感触,他笑言:“现在全世界都认为满文是一门‘绝学’、是冷门。我很幸运能够从事这项让自己喜欢、甚至痴迷的工作,我40多年的‘满文档案’生涯可以说是乐在其中。”

        谈到年轻一代满文档案工作者的成长,吴元丰说,首先就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讲大局、讲安全、讲敬业、讲奉献,培养甘于寂寞、甘于吃苦、甘于奉献的职业精神。步入新时代,满文档案工作大有可为,年轻人要发扬优良传统,继承好的工作经验和方法,同时要与时俱进,充分利用现代化的科技手段,学习掌握更多知识,苦练基本功,加强学术研究,努力成为这个领域的行家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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